第106章 第 106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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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6章 第 106 章
◎拼圖游戲◎
海上的暴風雨從來不是寂靜無聲的, 它能席卷途徑的所有海域，摧毀一切不夠堅固的物體。
但某座島似乎成了例外。
一層奇怪的雲霧遮掩了這裏的場景，玻璃罩子般的屏障, 隔絕了大部分狂風。
咆哮的風暴到來，優先撞在防護罩上, 結果雷聲大, 雨點小, 偌大的威懾逐漸消弭。
島內, 是另外一個安逸而忙碌的世界。
大戰造成的建築物損壞並不多, 居民區的保安亭和物業處被毀，別墅區受損最嚴重的反而是花壇路燈之類的基礎設施。
重要的地標都還在，大家商量著順便改造一下舊設施，比如面目全非的花池。
前後經歷白光和黑雨, 綠化帶的植物就沒幾個活下來的, 大家索性把花壇給挖平了, 留出空間。
李一鳴擦了把頭上的汗：“這裏用來種菜真的行得通嗎？”
別墅區的綠化帶池子, 如今變成了清一色的大長盆，量大管飽。
裏面的土原本幹巴巴的，最近下了幾天正常的雨，好歹滋潤了一下。
但種植農作物，看著懸。
顧瀟瀟倚著鋤頭，望向後山的方向：“悅悅姐沒說不行就應該可以, 安啦, 到時候鄧叔叔會過來改造泥土的。”
外面黑著天, 島上卻還算亮堂, 到處都是發光的大蘑菇。源自蘑菇城當年的特產。
天空一閃, 是島外亮起的驚雷, 島上的生靈卻很安逸。
幾只色彩斑斕的牡丹鸚鵡成群飛過，一只淡藍色的突然下落，停靠在顧瀟瀟肩頭，啾啾叫了兩聲。
“誒，小藍羽有什麽事嗎？”
啾啾啾啾！
“聚餐？悅悅姐今天能出門了嗎？”
藍色鸚鵡點點頭，撲騰著翅膀飛到遠處去通知其他動物了，畢竟這座島上現在動物可比人要多呢。
“悅悅姐說晚上去她家吃飯，應該是有事要宣布。”
能聽懂小鳥說話的人，這島上也有好幾個，顧瀟瀟作為主要傳聲筒，把小鳥們帶來的消息轉告給李一鳴，然後各自去通知附近的人。
回來的時候她把工具收好，就看見李一鳴回來時手裏還帶著一個小推車。
這東西很眼熟啊……
想起來了，這是以前他們去商業街那邊超市裏推回來的購物車。
想到那段日子，顧瀟瀟面色覆雜起來。
“那些人回去了？”
李一鳴嗯了一聲：“說是不好意思繼續待在這邊。”
顧瀟瀟哼了一聲：“隨便他們吧。”
之前的保衛戰裏，A棟的人，尤其是以王建國為首的養狗隊成員，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來抵禦怪物們的進攻。
但她還記著呢，之前樓裏人聯手迫害苗苗姐的時候，這些人袖手旁觀的態度。
只有自己經歷過之後，才懂得當初那得之不易的荊棘防禦系統有多幸福。
好在樓裏的那些心術不正的，這次早早就跑去跟著那個死在悅悅姐手裏的保安了，估計已經被黑吃黑變成了肥料。
自作自受，惡有惡報。
這次他們又被白悅溪家的動物間接救了，心裏也是五味雜陳。
沒好意思賴在這裏的A棟幸存者們，只留下了一小推車的賠罪禮。
小推車是當初他們一塊去超市時候用過的。
這也讓顧瀟瀟想起了當年他們一同抵禦高溫與白光的場景。
“算了，不管他們，”她甩掉腦子裏覆雜的念頭，轉而打量起推車裏的東西，“我看看都有些什麽，咦，寵物罐頭！”
小島上的流浪動物很多，而島上的資源一直算不上豐厚，大黃小花那些流浪狗流浪貓有的吃就不錯了，但現在居然有罐頭了！
飯點未到，兩人就這麽帶著小推車的禮物來了白悅溪的院子。
別說，還挺熱鬧。
如今島上的幸存者雖然只有兩位數，且別墅區只占了三分之一，但架不住這裏動物多啊。
貓貓狗狗，鸚鵡白鴿，還有刺猬孔雀倉鼠，各種配色擠在一起好不熱鬧。
天上飛的，地上跑的，就連水裏游的都不少。
等等，水裏游的？
顧瀟瀟一臉驚詫。
“小不點你們又去捕魚了嗎？”
經此一戰，小不點它們似乎得上了囤物癖，島上目前出產的食物不夠，加上水域的安全性大大提高，它們就自己下水了。
獅子貓下水學捉魚就已經足夠離譜，誰能想到，連悅悅姐家裏的孔雀都會釣魚執法，一尾巴下去水裏跟煮沸了似的，大量魚群自投羅網。
還有會隱形的小飛鼠和能裝貨的玉米蛇。
一套組合拳下來，這些順著洪水從深海而來的大魚，每天都按著輩分被帶上餐桌。
捕魚都快變成最近的固定項目了。
這還是只要大魚，不要小魚的前提下。
悅悅家碩大的庭院花壇，如今變成了專門放魚的“碗”，一條條身長超過一米的深海魚被擺在裏面，活像是等人挑選的海鮮組合套餐。
白色獅子貓剛甩幹水，也不多看戰利品一眼，就在旁邊安靜舔毛，倒是旁邊的皮皮嘰嘰喳喳的。
“皮皮就說了，今天肯定能有大收獲，晚上悅悅可以多吃點！”
桌子上變小的小飛鼠月亮，趕緊用小爪爪戳了戳雪米。
還有好東西呢，都是要給悅悅的。
雪米了然地一抖尾巴尖，一大堆不方便攜帶的海貝海帶海蝦等等，又出現在了餐桌旁的空地上。
琳瑯滿目的，直接撐起一個海鮮市場。
一雙骨骼分明的手，從旁邊伸過來，小臂一用力，就在旁邊的驚詫目光裏，提起了快有成年人高的大魚。
“這條不錯，魚腩可以紅燜的，貝類依舊炭烤，海蝦做粥，其他的清蒸……”
周澤方穿著圍裙，穩穩提著百來斤的魚，神色自若地報著晚上的菜單。
小不點點頭。
不錯，都是悅悅愛吃的做法。
皮皮一臉不爽地站在他肩膀上，近距離語言攻擊。
“詭計多端的人類，會做飯了不起哦。”
周澤方也不生氣：“悅悅已經完成了能量的吸收，你們今天應該能上去看她了。”
玄鳳鸚鵡一聽，都顧不上陰陽怪氣這個每天獨占悅悅的臭男人，趕緊往樓上飛，卻發現房間屏障還未解除。
臭狐貍，大騙子，悅悅明明還沒出來！
慢它一步的小不點，倒是在旁邊優雅的嗅了嗅門口的味道。
“應該快了，我們就在這等著吧。”
月亮掛在獅子貓尾巴上，這時趕緊爬下來眼巴巴看著門口。
綠幺的身上掛著雪米。
一家幾口，整整齊齊。
它們已經三天沒見到悅悅了。
小不點它們能間接感覺到悅悅的狀態，是前所未有的好。
門內雲霧翻滾，如同另外一個世界。
此時的白悅溪，其實已經整整三天沒睡過覺了。
但她不僅不困，反而非常精神。
三天前，大戰結束後的她就去了地下室找呈山，讓烏龜看了一眼她新得到的“蘋果”。
她想知道這東西吃下去會不會像之前的白光蘋果一樣汙染她。
結果烏龜呈山告訴她，這次應該不會。
“你手裏的果實，權柄和力量是分散的，它原來的主人還沒來得及消化它，靈魂帶來的汙染就不覆存在。”
“權柄於你無用，但能量很適合用來開發天災領域。”
天災領域這個詞，觸動了白悅溪某根隱秘的神經。
呈山將天災領域的利弊都說了一遍，大致意思就是擁有天災領域的生物，如同在黑夜裏點亮了一盞微弱的燈光，同時又帶上了一個薄薄的玻璃罩子。
在自己的領域裏，她可以守護一切，但必然也會引起其他生物的關註。
力量只有把握在自己手裏，才能放開手腳去做想做的事。
白悅溪最終還是吃下了蘋果。
這一吸收，就足足三天沒下樓。
其實“老白”臨死前的那一番話也讓她猜到了一點。
所謂的天災領域，應該就是她吞噬了蘋果後，自身能力所能影響到的這一片區域。
如此逆推的話，每一顆蘋果降世的時候，都會天然形成一大片區域，那才是所謂的天災。
那她們這些後來者得到蘋果，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？
白悅溪有預感，謎底很快就能見分曉了。
她面前懸浮的那個蘋果，如今只剩下一個小小的圓點。
從她決定吸收蘋果的那天開始，這顆鮮艷欲滴到讓人不適的蘋果，就像冰塊一樣在日漸融化。
那些融化的液體，都被她涓滴吸收。
白光與金光就像兩尾魚在她的周身游蕩，直到那個滴溜溜懸浮在她面前的蘋果，連帶最後一滴液體匯入了她的額頭，突然，她聽見了一聲細微的碎裂聲，像是某種屏障被打破。
白悅溪眼前的視野被再度拉高，並非物理意義上的拉高，而是感覺自己的靈魂在飛升，拉高，直到能從另外一個維度在觀察這個世界。
一個碩大且奇怪的球型積木，鋪滿了她整個視野。
球形的積木上，分割了好幾塊顏色不同的碎片，像是一張地圖，體積或大或小。
有的表面泛著寒氣，有的在咕嚕嚕沸騰，有的甚至下起了一場又一場奇怪的隕石雨。
而無一例外的，這些碎片的正中心都長著一顆奇怪的幼苗，不同區域的天災都像是這棵樹苗的苗圃一樣，它操縱一切，影響一切，孕育一切。
白悅溪突然心有所感，看見了自己腳下的區域。
那是一片蔚藍色。
她也很快在這片藍色的中央，看到了一棵正在生長的幼苗。
與此同時，她手心一癢，一低頭就發現有一顆奇怪的種子，正在自己的手心發芽。
腳下蔚藍色的區域突然動了一下，一小部分向著她而來，但絕大部分都慢慢的匯聚到那顆藍色區域的幼苗裏。
她甚至感覺那顆原著民的幼苗靜靜的看了她一眼，下一秒世界沸騰，無盡的惡意沖她而來。
白悅溪果斷切斷與這片世界的聯系，準備離開。
但在她思維下沈前的最後一秒，似乎聽到了奇怪的吼聲。
巨大的積木盡頭，不知多遠外的某個模塊裏，純黑色的碎片展露出一片充斥著死寂的國度，這個碎片中心的卻不是嫩苗，而是一顆真正的巨樹。
這棵樹已經枯萎，參天獨立的枯樹枝上纏繞著一個龐然大物，猩紅的眼死死盯著她所在的方向。
突然，巨木震顫，樹上的黑色影子抖動蝠翼，他興奮長鳴，如同發現了等待已久的故人。
找到了，他的獵物。
眼前的畫面消失，白悅溪回到了別墅三樓，只有胸腔中的心臟砰砰直跳。
身體本能的蔓延出一股奇怪的戰意，哪怕在剛剛那個世界裏，她看上去像是最弱小的那一個。
將躁動的心情平覆好，她回想剛剛見到的場景，感覺有些奇怪。
如果將立體積木和腳下的星球對應，那這個世界幾乎已經沒有真正的凈土了。
而不同區域之間的天災進度或許也不同，有些地方看上去不像是才經歷了短短一個月天災的樣子。
根據積木的大小判斷，她現在所在的藍色區域並不算大，代表的應該是洪水淹沒後的世界。
如果說每個世界裏都有一棵樹執掌最大的天災碎片，那她剛剛看見的藍色區域裏，那顆小樹苗應該就是本區域的天災主導者，這就是天災領主的意思嗎。
領主之間應該可以互相感應。
在掌心的種子發芽後，白悅溪明顯感覺到蔚藍色區域內的那顆幼苗已經註意到她。
這也就可以解釋，為什麽“老白”能準確的找到她所在的地方，並提前布局。
雖然承擔了一定的風險，但一切都是值得的。
如今的她可以確信，腳下的小島所在區域，不會再發生災難。
準確的說，只要她不主動使用能力，這片區域內就不會形成天災，反而能抵禦其他種類天災的入侵。
領主的權柄是種很玄妙的東西，她感覺在自己的操控下，這座島甚至可以主動削弱外部的能量入侵，包括且不限於海陸空的生物入侵，和更加細微的影響，比如空氣，比如海風，比如雨水。
但目前她得到的，也就僅僅這麽一個防禦手段，想擁有更多的力量，更廣闊的土地，就需要新的蘋果。
白悅溪不覺得擁有太多蘋果是好事，這東西的存在，天生就帶有負面的能力。
比如，她新獲得的天災能力——“黑色豐收”。
這種豐收並非關乎土地的農作物豐收，而是紮根在活物的血肉裏，用來收割結晶的能力。
“黑色豐收”能在一定區域內利用水循環逐步感染宿主，融合活物與死物，使其瘋狂進食，在體內析出能生命結晶。
最終無論動物植物還是人類，都會成為被采摘的對象，這也是老白一直追求的。
好在這個能力的缺陷非常大，只能在很小一片區域內使用，哪怕已經不知道獻祭了多少血肉，老白也只能控制這麽一座小島的範圍。
現在都便宜了白悅溪。
但比起這種血腥農夫，白悅溪更願意踏踏實實“種田”，以後讓晶核從土裏誕生也不是不可能。
房內奇怪的霧氣終於散去，白悅溪低頭，看到了自己手背上一閃而過的華麗圓環，還沒仔細看，就聽見了房門被扒拉的聲音。
她立刻輕車熟路的去開門，一下就被門後一大堆毛茸茸淹沒了。
往常都是獅子貓占據大頭，這回月亮學聰明了，趕緊變大之後一把抱住悅悅的腦袋蹭來蹭去。
悅悅！要抱抱！
白悅溪本來還沈浸在吸貓吸鼠吸孔雀的快樂，突然發現手心多了一大把亮晶晶的小石頭。
“月亮？……”
她話還沒說完，包括孔雀在內的所有小動物就和上供似的，一個一個的往外掏晶核。
大家都好想悅悅，都是因為沒有好好吃飯，所以悅悅才把它們趕走的！
雪米更是重量級選手，粉色玉米蛇這些天大概成了大家的存錢罐，一下變出了小山堆那麽多的晶核。
這間房本來為了吸收蘋果，已經提前搬走所有東西，此時卻變成了龍的藏寶洞，堆滿了熠熠生輝的寶藏。
這三天小家夥們是去附近海域為威作福了嗎？哪弄來這麽多晶核？
白悅溪笑的不行。
“可以了可以了，我現在肚子也不會那麽餓了，剛剛吃了一個很大的蘋果。”
話是這麽說，房間的禁閉打破之後，空氣也流通起來，院子裏，海鮮盛宴的香氣迅速爬上三樓。
餓是不會餓，但這烤活魚的香氣有點過頭，誰聞了不饞啊。
她愉快地端著小家夥們下樓去吃飯了。
皮皮因為體型小，所以早早的占據了肩膀的位置，月亮也機靈地變成掌心裏的小飛鼠，讓悅悅盤肚子，就差舒服得打呼嚕了。
雪米不動聲色，早早掛在悅悅的手腕上不撒手。
小不點反應過來了，體型越小的越能蹭。
獅子貓終於不再高冷謙讓，也開始撒嬌，它也想悅悅了。
它似乎已經掌握了體型變化的訣竅，很快就把自己變成了久違的小小小貓咪。
白悅溪眼睛一亮。
大貓固然有大貓的帥氣，但誰能拒絕一只小小的又軟乎乎的貓貓呢？
沒辦法變化體型的綠幺身形一僵。
孔雀看看自己碩大的體格，第一次恨自己為什麽是只走地雞，它也想要抱抱。
白悅溪下樓梯的腳步一頓，心有靈犀地回頭，親昵地用鼻尖蹭它的腦袋，溫柔地抱了抱它。
“綠幺也辛苦了。”
綠幺的翎羽都豎了起來，瞬間充滿電。
白悅溪身上掛著一串縮小體型的貓鼠鳥下到一樓，烤魚的香氣已經彌漫開來，還混雜著海鮮粥的鹹香。
周澤方正在燒烤架旁，往扇貝上放粉絲和蒜蓉醬，看她下樓，就十分自然地拎了一串剛烤好的大蝦。
“嘗嘗看，調味合不合適。”
白悅溪雖然不餓，但卻稀裏糊塗的吃掉了一串蝦，兩個扇貝，端著碗剛出鍋的海鮮粥，和院子裏的眾人打了個照面。
聚餐的人算不上多，倒是動物們，種群龐大。
大片的流浪貓狗井然有序的在院子的一個角落裏坐定，互相梳毛，在白悅溪下樓之後大都快樂沖她搖尾巴。
院墻上站了一排排的烏鴉和彩虹色系的鸚鵡，有虎皮有牡丹，一個賽一個的漂亮。
皮皮順著白悅溪的視線看到圍墻上的時候，恨的牙都要咬碎了。
一大群小妖精，還湊齊了一整個彩虹色系，哼，色彩斑斕有什麽了不起的？
皮皮會說話，它們會嗎？
皮皮還會言靈，皮皮才是最厲害的！
但圍墻上的小鳥們只是在啾啾啾的向白悅溪問好，一點多餘的心思都沒有。
白悅溪憋著笑摸摸它的腦袋：“嗯，皮皮是我心裏最了不起的鸚鵡。”
還好家裏的動物都沒有重覆，這個句式可以平等的套用在每一個小家夥的頭上。
比如最可愛的貓，最漂亮的蛇之類的……
餐桌就設定在院子裏，大長桌旁邊坐滿了人。
仔細一看，都是些老人小孩，年輕人並不多。
島上目前最多的活人都是A棟的養狗隊成員，已經回到了隔壁島上。現在坐在這裏的，除了顧瀟瀟蔣苗苗一家，老鄧一家，李一鳴爺孫倆，也就多了B棟的養鳥三兄弟和天臺養雞夫婦，以及田飛、侯林兩人。
還有一個特殊的孕婦，王玫。
在全家變成怪物逃逸後，她一直缺乏安全感。甚至不知道跟著這群人在別墅區安家到底是不是正確的決定。
但看著這一大桌老幼，以及救過自己一命的白悅溪，她感覺胸口的郁氣散了很多。
一個能在這種時候還接納這麽多老人的地方，不會是什麽煉獄魔窟，一起經過了變異事件的始末，見證了這些人之間的信任與付出，她好像明白了什麽。
一個人成不了一座城，這座小島，以後怕是會成為真正的烏托邦吧。
她期待那一天的到來。
晚餐相當豐盛，葷素俱全，算得上是遲來的慶功宴，眼看著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，白悅溪才開口。
“今天叫大家過來吃飯是為了說一件事。”
她舉起自己的左手，一個奇特的圓環圖案慢慢浮現。
“大家的手上是不是都出現了這個。”
顧瀟瀟蔣苗苗等人，率先擡手，手背圖案的事，大家早就發現，只是這東西並不是時刻浮現，不清楚它出現的規律。
在場人互相核對，雖然沒有白悅溪的圖案華麗，但確實是所有人的手背都出現了一個白色的圓環。
能力者在被剔除魚骨後，當時就發現了手上的圖案，但今天才知道，原來沒有覺醒能力的普通人，手背也有這東西。
白悅溪又叫了在旁邊吃飯的大黃它們一聲。
和人類不一樣，流浪貓流浪狗們，是額頭上出現了一個若隱若現的發光圓環。
小鳥們是翅膀的位置，刺猬也是額頭。
唯一的共同點就是，這些圖案平常都不會出現，只有他們自己意識到的時候才會浮現。
“這應該，是我給大家打上的領域烙印。”
白悅溪大概解釋了一下天災領域的事。
“……在這個區域裏會得到我的庇護，但同時，只要打上這個烙印，就說明我能對你們的身體造成一定影響，這可能是好事，也可能是壞事。”
老白就曾經通過這個能力，將其他人變成了與水生動物雜糅的怪物。
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，白悅溪可以給小家夥們毫無保留的愛，反過來也一樣。
但人類不同。
就算是家人，也不能說可以把自己完全交給對方支配。
更不用說，動物體內出產晶核的數量明顯要超過人類，如果有一天有人要對小家夥們不利，她會毫不猶豫的殺掉對方。
她的樂園本就是為了小不點它們建造的，就算有人類留下來也必須要是毫無芥蒂，能完全彼此信任的夥伴。
被打上烙印就意味著隨時會被她操控，甚至有變成怪物的風險，白悅溪將這些托盤而出，就是為了讓其他人有另外一個選擇。
“幾天後小島移動，我們會經過另外一處人類聚集地，那裏也會接收普通人的能力者，如果大家想離開，我可以幫你們消除印記。”
顧瀟瀟不怎麽在意烙印，她思維發散，立刻註意到了“小島移動”這個詞。
她瞪大了眼睛：“悅悅姐，這島還能動的嗎？”
“嗯，更大的暴風雨還在後面，在它加強前，我們要往另一個方向移動。”
這也是烏龜呈山提早通知過她的。
如果沒能徹底戰勝老白，呈山或許只會帶著她們家很小一塊地皮快速遠遁離開，但現在她贏了，領域力量的加持下，整座島都能打包帶走。
最初加入別墅區的幾家人都很堅決：“如果悅悅你願意收留，我們想留下，印記這種東西只是一個記號，我們不介意那些。”
經歷過變異事件，其實大家對於烙印的事心裏都有數。
但他們信任白悅溪。
在最危機的情況下，被綁在柱子上任人宰割的時候白悅溪都沒有做什麽，以後就更不會傷害島上的人。
其餘幾個老人也都表示想留下來。
“我們這些老家夥也就養養鳥養養雞，再幫著李老爺子他們去後山研究一下種菜，你不嫌棄我們，那當然要留下。”
至於會不會被操控，他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。
田飛重重拍了拍小弟侯林的肩膀，態度很明顯：“我和這小子以前就是搞水產的，現在水淹成這樣，以後關於水下作業的事，我倆可以教大家。”
王玫也點頭：“我可以制造爆.炸丸子，會努力不拖後退的。”
盡管坦白的烙印會對人造成的影響，但別墅區竟然無一人離開。
白悅溪嗯了一聲：“那接下來我要說的，就是一些比較重要的情報了。”
“關於天災的成因，我有了新的猜測。”
別墅區的小白板再次被拿了出來，那棵巨樹旁邊這次被畫上了一幅全新的地圖。
“我吸收第二顆蘋果的時候，短暫進入過一個地方，見到了這幅地圖，目前來看，整個世界被劃分了九塊大區，彼此之間還在不斷的合並吞噬，有些地方甚至有融合的痕跡。我們腳下的這片區域，之前應該就是被分為白光區和蔚藍區兩個地帶。”
孔雀之前所在的地區，應該就是蔚藍色降臨的第一個地方，最先被洪水侵蝕。
“每個區域有一棵成型的樹苗掌管此處的天災，如果想要結束該區域內的災難，就要想辦法掌握那棵樹苗，就像現在一樣。”
她掌心凝聚出一顆小小的幼苗，很快，幾滴黑色的雨滴從她的掌心上方落下，那些扭曲如蝌蚪般的雨滴，慢慢匯聚重新回到幼苗體內，形成一場雨水循環。
與此同時，島上的其他地方開始下雨，淅淅瀝瀝的雨聲傳來，但這處正在露天聚餐的小屋子卻沒掉下一滴雨來。
“我可以讓這裏的任何地方下黑色的雨，普通的雨，也可以讓這裏永遠都不下雨。”
天災領域有自己的天災規則，且只適用自己的規則。這也是她們這座小島不怕海上風暴的原因之一。
黑雨作為媒介，每下一次都可以感染所有沾到它的活物，這種能力使用起來負擔很大，不然以“老白”那陰毒的心思，只要持續不斷的下雨，很快就能徹底解決掉島上所有的人。
說到老白，蔣苗苗突然問了一個問題。
“悅悅姐，你之前為什麽要問我秦光的職業？”
秦光是A棟當年分裂的導火線，他覺醒的能力非常奇怪，將變成怪物的母親掏心後，他反而化身紅皮怪物，居然在意識清醒的情況下，成功逃走。
但這家夥在白光世界逃竄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過了，蔣苗苗不明白悅悅姐為什麽突然提起他，而且是在當時外敵來犯十分緊急的情況下。
白悅溪卻沒回答這個問題，而是看向李一鳴：“還記得地下城的醫生嗎？”
她慢悠悠道：“醫生和老白是一個人。”
【作者有話說】
感謝在2023-04-02 23:59:48~2023-04-12 23:54:4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~
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：墨黛闌珊 10瓶；糖糖 1瓶；
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，我會繼續努力的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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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上的暴風雨從來不是寂靜無聲的, 它能席卷途徑的所有海域，摧毀一切不夠堅固的物體。
但某座島似乎成了例外。
一層奇怪的雲霧遮掩了這裏的場景，玻璃罩子般的屏障, 隔絕了大部分狂風。
咆哮的風暴到來，優先撞在防護罩上, 結果雷聲大, 雨點小, 偌大的威懾逐漸消弭。
島內, 是另外一個安逸而忙碌的世界。
大戰造成的建築物損壞並不多, 居民區的保安亭和物業處被毀，別墅區受損最嚴重的反而是花壇路燈之類的基礎設施。
重要的地標都還在，大家商量著順便改造一下舊設施，比如面目全非的花池。
前後經歷白光和黑雨, 綠化帶的植物就沒幾個活下來的, 大家索性把花壇給挖平了, 留出空間。
李一鳴擦了把頭上的汗：“這裏用來種菜真的行得通嗎？”
別墅區的綠化帶池子, 如今變成了清一色的大長盆，量大管飽。
裏面的土原本幹巴巴的，最近下了幾天正常的雨，好歹滋潤了一下。
但種植農作物，看著懸。
顧瀟瀟倚著鋤頭，望向後山的方向：“悅悅姐沒說不行就應該可以, 安啦, 到時候鄧叔叔會過來改造泥土的。”
外面黑著天, 島上卻還算亮堂, 到處都是發光的大蘑菇。源自蘑菇城當年的特產。
天空一閃, 是島外亮起的驚雷, 島上的生靈卻很安逸。
幾只色彩斑斕的牡丹鸚鵡成群飛過，一只淡藍色的突然下落，停靠在顧瀟瀟肩頭，啾啾叫了兩聲。
“誒，小藍羽有什麽事嗎？”
啾啾啾啾！
“聚餐？悅悅姐今天能出門了嗎？”
藍色鸚鵡點點頭，撲騰著翅膀飛到遠處去通知其他動物了，畢竟這座島上現在動物可比人要多呢。
“悅悅姐說晚上去她家吃飯，應該是有事要宣布。”
能聽懂小鳥說話的人，這島上也有好幾個，顧瀟瀟作為主要傳聲筒，把小鳥們帶來的消息轉告給李一鳴，然後各自去通知附近的人。
回來的時候她把工具收好，就看見李一鳴回來時手裏還帶著一個小推車。
這東西很眼熟啊……
想起來了，這是以前他們去商業街那邊超市裏推回來的購物車。
想到那段日子，顧瀟瀟面色覆雜起來。
“那些人回去了？”
李一鳴嗯了一聲：“說是不好意思繼續待在這邊。”
顧瀟瀟哼了一聲：“隨便他們吧。”
之前的保衛戰裏，A棟的人，尤其是以王建國為首的養狗隊成員，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來抵禦怪物們的進攻。
但她還記著呢，之前樓裏人聯手迫害苗苗姐的時候，這些人袖手旁觀的態度。
只有自己經歷過之後，才懂得當初那得之不易的荊棘防禦系統有多幸福。
好在樓裏的那些心術不正的，這次早早就跑去跟著那個死在悅悅姐手裏的保安了，估計已經被黑吃黑變成了肥料。
自作自受，惡有惡報。
這次他們又被白悅溪家的動物間接救了，心裏也是五味雜陳。
沒好意思賴在這裏的A棟幸存者們，只留下了一小推車的賠罪禮。
小推車是當初他們一塊去超市時候用過的。
這也讓顧瀟瀟想起了當年他們一同抵禦高溫與白光的場景。
“算了，不管他們，”她甩掉腦子裏覆雜的念頭，轉而打量起推車裏的東西，“我看看都有些什麽，咦，寵物罐頭！”
小島上的流浪動物很多，而島上的資源一直算不上豐厚，大黃小花那些流浪狗流浪貓有的吃就不錯了，但現在居然有罐頭了！
飯點未到，兩人就這麽帶著小推車的禮物來了白悅溪的院子。
別說，還挺熱鬧。
如今島上的幸存者雖然只有兩位數，且別墅區只占了三分之一，但架不住這裏動物多啊。
貓貓狗狗，鸚鵡白鴿，還有刺猬孔雀倉鼠，各種配色擠在一起好不熱鬧。
天上飛的，地上跑的，就連水裏游的都不少。
等等，水裏游的？
顧瀟瀟一臉驚詫。
“小不點你們又去捕魚了嗎？”
經此一戰，小不點它們似乎得上了囤物癖，島上目前出產的食物不夠，加上水域的安全性大大提高，它們就自己下水了。
獅子貓下水學捉魚就已經足夠離譜，誰能想到，連悅悅姐家裏的孔雀都會釣魚執法，一尾巴下去水裏跟煮沸了似的，大量魚群自投羅網。
還有會隱形的小飛鼠和能裝貨的玉米蛇。
一套組合拳下來，這些順著洪水從深海而來的大魚，每天都按著輩分被帶上餐桌。
捕魚都快變成最近的固定項目了。
這還是只要大魚，不要小魚的前提下。
悅悅家碩大的庭院花壇，如今變成了專門放魚的“碗”，一條條身長超過一米的深海魚被擺在裏面，活像是等人挑選的海鮮組合套餐。
白色獅子貓剛甩幹水，也不多看戰利品一眼，就在旁邊安靜舔毛，倒是旁邊的皮皮嘰嘰喳喳的。
“皮皮就說了，今天肯定能有大收獲，晚上悅悅可以多吃點！”
桌子上變小的小飛鼠月亮，趕緊用小爪爪戳了戳雪米。
還有好東西呢，都是要給悅悅的。
雪米了然地一抖尾巴尖，一大堆不方便攜帶的海貝海帶海蝦等等，又出現在了餐桌旁的空地上。
琳瑯滿目的，直接撐起一個海鮮市場。
一雙骨骼分明的手，從旁邊伸過來，小臂一用力，就在旁邊的驚詫目光裏，提起了快有成年人高的大魚。
“這條不錯，魚腩可以紅燜的，貝類依舊炭烤，海蝦做粥，其他的清蒸……”
周澤方穿著圍裙，穩穩提著百來斤的魚，神色自若地報著晚上的菜單。
小不點點頭。
不錯，都是悅悅愛吃的做法。
皮皮一臉不爽地站在他肩膀上，近距離語言攻擊。
“詭計多端的人類，會做飯了不起哦。”
周澤方也不生氣：“悅悅已經完成了能量的吸收，你們今天應該能上去看她了。”
玄鳳鸚鵡一聽，都顧不上陰陽怪氣這個每天獨占悅悅的臭男人，趕緊往樓上飛，卻發現房間屏障還未解除。
臭狐貍，大騙子，悅悅明明還沒出來！
慢它一步的小不點，倒是在旁邊優雅的嗅了嗅門口的味道。
“應該快了，我們就在這等著吧。”
月亮掛在獅子貓尾巴上，這時趕緊爬下來眼巴巴看著門口。
綠幺的身上掛著雪米。
一家幾口，整整齊齊。
它們已經三天沒見到悅悅了。
小不點它們能間接感覺到悅悅的狀態，是前所未有的好。
門內雲霧翻滾，如同另外一個世界。
此時的白悅溪，其實已經整整三天沒睡過覺了。
但她不僅不困，反而非常精神。
三天前，大戰結束後的她就去了地下室找呈山，讓烏龜看了一眼她新得到的“蘋果”。
她想知道這東西吃下去會不會像之前的白光蘋果一樣汙染她。
結果烏龜呈山告訴她，這次應該不會。
“你手裏的果實，權柄和力量是分散的，它原來的主人還沒來得及消化它，靈魂帶來的汙染就不覆存在。”
“權柄於你無用，但能量很適合用來開發天災領域。”
天災領域這個詞，觸動了白悅溪某根隱秘的神經。
呈山將天災領域的利弊都說了一遍，大致意思就是擁有天災領域的生物，如同在黑夜裏點亮了一盞微弱的燈光，同時又帶上了一個薄薄的玻璃罩子。
在自己的領域裏，她可以守護一切，但必然也會引起其他生物的關註。
力量只有把握在自己手裏，才能放開手腳去做想做的事。
白悅溪最終還是吃下了蘋果。
這一吸收，就足足三天沒下樓。
其實“老白”臨死前的那一番話也讓她猜到了一點。
所謂的天災領域，應該就是她吞噬了蘋果後，自身能力所能影響到的這一片區域。
如此逆推的話，每一顆蘋果降世的時候，都會天然形成一大片區域，那才是所謂的天災。
那她們這些後來者得到蘋果，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？
白悅溪有預感，謎底很快就能見分曉了。
她面前懸浮的那個蘋果，如今只剩下一個小小的圓點。
從她決定吸收蘋果的那天開始，這顆鮮艷欲滴到讓人不適的蘋果，就像冰塊一樣在日漸融化。
那些融化的液體，都被她涓滴吸收。
白光與金光就像兩尾魚在她的周身游蕩，直到那個滴溜溜懸浮在她面前的蘋果，連帶最後一滴液體匯入了她的額頭，突然，她聽見了一聲細微的碎裂聲，像是某種屏障被打破。
白悅溪眼前的視野被再度拉高，並非物理意義上的拉高，而是感覺自己的靈魂在飛升，拉高，直到能從另外一個維度在觀察這個世界。
一個碩大且奇怪的球型積木，鋪滿了她整個視野。
球形的積木上，分割了好幾塊顏色不同的碎片，像是一張地圖，體積或大或小。
有的表面泛著寒氣，有的在咕嚕嚕沸騰，有的甚至下起了一場又一場奇怪的隕石雨。
而無一例外的，這些碎片的正中心都長著一顆奇怪的幼苗，不同區域的天災都像是這棵樹苗的苗圃一樣，它操縱一切，影響一切，孕育一切。
白悅溪突然心有所感，看見了自己腳下的區域。
那是一片蔚藍色。
她也很快在這片藍色的中央，看到了一棵正在生長的幼苗。
與此同時，她手心一癢，一低頭就發現有一顆奇怪的種子，正在自己的手心發芽。
腳下蔚藍色的區域突然動了一下，一小部分向著她而來，但絕大部分都慢慢的匯聚到那顆藍色區域的幼苗裏。
她甚至感覺那顆原著民的幼苗靜靜的看了她一眼，下一秒世界沸騰，無盡的惡意沖她而來。
白悅溪果斷切斷與這片世界的聯系，準備離開。
但在她思維下沈前的最後一秒，似乎聽到了奇怪的吼聲。
巨大的積木盡頭，不知多遠外的某個模塊裏，純黑色的碎片展露出一片充斥著死寂的國度，這個碎片中心的卻不是嫩苗，而是一顆真正的巨樹。
這棵樹已經枯萎，參天獨立的枯樹枝上纏繞著一個龐然大物，猩紅的眼死死盯著她所在的方向。
突然，巨木震顫，樹上的黑色影子抖動蝠翼，他興奮長鳴，如同發現了等待已久的故人。
找到了，他的獵物。
眼前的畫面消失，白悅溪回到了別墅三樓，只有胸腔中的心臟砰砰直跳。
身體本能的蔓延出一股奇怪的戰意，哪怕在剛剛那個世界裏，她看上去像是最弱小的那一個。
將躁動的心情平覆好，她回想剛剛見到的場景，感覺有些奇怪。
如果將立體積木和腳下的星球對應，那這個世界幾乎已經沒有真正的凈土了。
而不同區域之間的天災進度或許也不同，有些地方看上去不像是才經歷了短短一個月天災的樣子。
根據積木的大小判斷，她現在所在的藍色區域並不算大，代表的應該是洪水淹沒後的世界。
如果說每個世界裏都有一棵樹執掌最大的天災碎片，那她剛剛看見的藍色區域裏，那顆小樹苗應該就是本區域的天災主導者，這就是天災領主的意思嗎。
領主之間應該可以互相感應。
在掌心的種子發芽後，白悅溪明顯感覺到蔚藍色區域內的那顆幼苗已經註意到她。
這也就可以解釋，為什麽“老白”能準確的找到她所在的地方，並提前布局。
雖然承擔了一定的風險，但一切都是值得的。
如今的她可以確信，腳下的小島所在區域，不會再發生災難。
準確的說，只要她不主動使用能力，這片區域內就不會形成天災，反而能抵禦其他種類天災的入侵。
領主的權柄是種很玄妙的東西，她感覺在自己的操控下，這座島甚至可以主動削弱外部的能量入侵，包括且不限於海陸空的生物入侵，和更加細微的影響，比如空氣，比如海風，比如雨水。
但目前她得到的，也就僅僅這麽一個防禦手段，想擁有更多的力量，更廣闊的土地，就需要新的蘋果。
白悅溪不覺得擁有太多蘋果是好事，這東西的存在，天生就帶有負面的能力。
比如，她新獲得的天災能力——“黑色豐收”。
這種豐收並非關乎土地的農作物豐收，而是紮根在活物的血肉裏，用來收割結晶的能力。
“黑色豐收”能在一定區域內利用水循環逐步感染宿主，融合活物與死物，使其瘋狂進食，在體內析出能生命結晶。
最終無論動物植物還是人類，都會成為被采摘的對象，這也是老白一直追求的。
好在這個能力的缺陷非常大，只能在很小一片區域內使用，哪怕已經不知道獻祭了多少血肉，老白也只能控制這麽一座小島的範圍。
現在都便宜了白悅溪。
但比起這種血腥農夫，白悅溪更願意踏踏實實“種田”，以後讓晶核從土裏誕生也不是不可能。
房內奇怪的霧氣終於散去，白悅溪低頭，看到了自己手背上一閃而過的華麗圓環，還沒仔細看，就聽見了房門被扒拉的聲音。
她立刻輕車熟路的去開門，一下就被門後一大堆毛茸茸淹沒了。
往常都是獅子貓占據大頭，這回月亮學聰明了，趕緊變大之後一把抱住悅悅的腦袋蹭來蹭去。
悅悅！要抱抱！
白悅溪本來還沈浸在吸貓吸鼠吸孔雀的快樂，突然發現手心多了一大把亮晶晶的小石頭。
“月亮？……”
她話還沒說完，包括孔雀在內的所有小動物就和上供似的，一個一個的往外掏晶核。
大家都好想悅悅，都是因為沒有好好吃飯，所以悅悅才把它們趕走的！
雪米更是重量級選手，粉色玉米蛇這些天大概成了大家的存錢罐，一下變出了小山堆那麽多的晶核。
這間房本來為了吸收蘋果，已經提前搬走所有東西，此時卻變成了龍的藏寶洞，堆滿了熠熠生輝的寶藏。
這三天小家夥們是去附近海域為威作福了嗎？哪弄來這麽多晶核？
白悅溪笑的不行。
“可以了可以了，我現在肚子也不會那麽餓了，剛剛吃了一個很大的蘋果。”
話是這麽說，房間的禁閉打破之後，空氣也流通起來，院子裏，海鮮盛宴的香氣迅速爬上三樓。
餓是不會餓，但這烤活魚的香氣有點過頭，誰聞了不饞啊。
她愉快地端著小家夥們下樓去吃飯了。
皮皮因為體型小，所以早早的占據了肩膀的位置，月亮也機靈地變成掌心裏的小飛鼠，讓悅悅盤肚子，就差舒服得打呼嚕了。
雪米不動聲色，早早掛在悅悅的手腕上不撒手。
小不點反應過來了，體型越小的越能蹭。
獅子貓終於不再高冷謙讓，也開始撒嬌，它也想悅悅了。
它似乎已經掌握了體型變化的訣竅，很快就把自己變成了久違的小小小貓咪。
白悅溪眼睛一亮。
大貓固然有大貓的帥氣，但誰能拒絕一只小小的又軟乎乎的貓貓呢？
沒辦法變化體型的綠幺身形一僵。
孔雀看看自己碩大的體格，第一次恨自己為什麽是只走地雞，它也想要抱抱。
白悅溪下樓梯的腳步一頓，心有靈犀地回頭，親昵地用鼻尖蹭它的腦袋，溫柔地抱了抱它。
“綠幺也辛苦了。”
綠幺的翎羽都豎了起來，瞬間充滿電。
白悅溪身上掛著一串縮小體型的貓鼠鳥下到一樓，烤魚的香氣已經彌漫開來，還混雜著海鮮粥的鹹香。
周澤方正在燒烤架旁，往扇貝上放粉絲和蒜蓉醬，看她下樓，就十分自然地拎了一串剛烤好的大蝦。
“嘗嘗看，調味合不合適。”
白悅溪雖然不餓，但卻稀裏糊塗的吃掉了一串蝦，兩個扇貝，端著碗剛出鍋的海鮮粥，和院子裏的眾人打了個照面。
聚餐的人算不上多，倒是動物們，種群龐大。
大片的流浪貓狗井然有序的在院子的一個角落裏坐定，互相梳毛，在白悅溪下樓之後大都快樂沖她搖尾巴。
院墻上站了一排排的烏鴉和彩虹色系的鸚鵡，有虎皮有牡丹，一個賽一個的漂亮。
皮皮順著白悅溪的視線看到圍墻上的時候，恨的牙都要咬碎了。
一大群小妖精，還湊齊了一整個彩虹色系，哼，色彩斑斕有什麽了不起的？
皮皮會說話，它們會嗎？
皮皮還會言靈，皮皮才是最厲害的！
但圍墻上的小鳥們只是在啾啾啾的向白悅溪問好，一點多餘的心思都沒有。
白悅溪憋著笑摸摸它的腦袋：“嗯，皮皮是我心裏最了不起的鸚鵡。”
還好家裏的動物都沒有重覆，這個句式可以平等的套用在每一個小家夥的頭上。
比如最可愛的貓，最漂亮的蛇之類的……
餐桌就設定在院子裏，大長桌旁邊坐滿了人。
仔細一看，都是些老人小孩，年輕人並不多。
島上目前最多的活人都是A棟的養狗隊成員，已經回到了隔壁島上。現在坐在這裏的，除了顧瀟瀟蔣苗苗一家，老鄧一家，李一鳴爺孫倆，也就多了B棟的養鳥三兄弟和天臺養雞夫婦，以及田飛、侯林兩人。
還有一個特殊的孕婦，王玫。
在全家變成怪物逃逸後，她一直缺乏安全感。甚至不知道跟著這群人在別墅區安家到底是不是正確的決定。
但看著這一大桌老幼，以及救過自己一命的白悅溪，她感覺胸口的郁氣散了很多。
一個能在這種時候還接納這麽多老人的地方，不會是什麽煉獄魔窟，一起經過了變異事件的始末，見證了這些人之間的信任與付出，她好像明白了什麽。
一個人成不了一座城，這座小島，以後怕是會成為真正的烏托邦吧。
她期待那一天的到來。
晚餐相當豐盛，葷素俱全，算得上是遲來的慶功宴，眼看著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，白悅溪才開口。
“今天叫大家過來吃飯是為了說一件事。”
她舉起自己的左手，一個奇特的圓環圖案慢慢浮現。
“大家的手上是不是都出現了這個。”
顧瀟瀟蔣苗苗等人，率先擡手，手背圖案的事，大家早就發現，只是這東西並不是時刻浮現，不清楚它出現的規律。
在場人互相核對，雖然沒有白悅溪的圖案華麗，但確實是所有人的手背都出現了一個白色的圓環。
能力者在被剔除魚骨後，當時就發現了手上的圖案，但今天才知道，原來沒有覺醒能力的普通人，手背也有這東西。
白悅溪又叫了在旁邊吃飯的大黃它們一聲。
和人類不一樣，流浪貓流浪狗們，是額頭上出現了一個若隱若現的發光圓環。
小鳥們是翅膀的位置，刺猬也是額頭。
唯一的共同點就是，這些圖案平常都不會出現，只有他們自己意識到的時候才會浮現。
“這應該，是我給大家打上的領域烙印。”
白悅溪大概解釋了一下天災領域的事。
“……在這個區域裏會得到我的庇護，但同時，只要打上這個烙印，就說明我能對你們的身體造成一定影響，這可能是好事，也可能是壞事。”
老白就曾經通過這個能力，將其他人變成了與水生動物雜糅的怪物。
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，白悅溪可以給小家夥們毫無保留的愛，反過來也一樣。
但人類不同。
就算是家人，也不能說可以把自己完全交給對方支配。
更不用說，動物體內出產晶核的數量明顯要超過人類，如果有一天有人要對小家夥們不利，她會毫不猶豫的殺掉對方。
她的樂園本就是為了小不點它們建造的，就算有人類留下來也必須要是毫無芥蒂，能完全彼此信任的夥伴。
被打上烙印就意味著隨時會被她操控，甚至有變成怪物的風險，白悅溪將這些托盤而出，就是為了讓其他人有另外一個選擇。
“幾天後小島移動，我們會經過另外一處人類聚集地，那裏也會接收普通人的能力者，如果大家想離開，我可以幫你們消除印記。”
顧瀟瀟不怎麽在意烙印，她思維發散，立刻註意到了“小島移動”這個詞。
她瞪大了眼睛：“悅悅姐，這島還能動的嗎？”
“嗯，更大的暴風雨還在後面，在它加強前，我們要往另一個方向移動。”
這也是烏龜呈山提早通知過她的。
如果沒能徹底戰勝老白，呈山或許只會帶著她們家很小一塊地皮快速遠遁離開，但現在她贏了，領域力量的加持下，整座島都能打包帶走。
最初加入別墅區的幾家人都很堅決：“如果悅悅你願意收留，我們想留下，印記這種東西只是一個記號，我們不介意那些。”
經歷過變異事件，其實大家對於烙印的事心裏都有數。
但他們信任白悅溪。
在最危機的情況下，被綁在柱子上任人宰割的時候白悅溪都沒有做什麽，以後就更不會傷害島上的人。
其餘幾個老人也都表示想留下來。
“我們這些老家夥也就養養鳥養養雞，再幫著李老爺子他們去後山研究一下種菜，你不嫌棄我們，那當然要留下。”
至於會不會被操控，他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。
田飛重重拍了拍小弟侯林的肩膀，態度很明顯：“我和這小子以前就是搞水產的，現在水淹成這樣，以後關於水下作業的事，我倆可以教大家。”
王玫也點頭：“我可以制造爆.炸丸子，會努力不拖後退的。”
盡管坦白的烙印會對人造成的影響，但別墅區竟然無一人離開。
白悅溪嗯了一聲：“那接下來我要說的，就是一些比較重要的情報了。”
“關於天災的成因，我有了新的猜測。”
別墅區的小白板再次被拿了出來，那棵巨樹旁邊這次被畫上了一幅全新的地圖。
“我吸收第二顆蘋果的時候，短暫進入過一個地方，見到了這幅地圖，目前來看，整個世界被劃分了九塊大區，彼此之間還在不斷的合並吞噬，有些地方甚至有融合的痕跡。我們腳下的這片區域，之前應該就是被分為白光區和蔚藍區兩個地帶。”
孔雀之前所在的地區，應該就是蔚藍色降臨的第一個地方，最先被洪水侵蝕。
“每個區域有一棵成型的樹苗掌管此處的天災，如果想要結束該區域內的災難，就要想辦法掌握那棵樹苗，就像現在一樣。”
她掌心凝聚出一顆小小的幼苗，很快，幾滴黑色的雨滴從她的掌心上方落下，那些扭曲如蝌蚪般的雨滴，慢慢匯聚重新回到幼苗體內，形成一場雨水循環。
與此同時，島上的其他地方開始下雨，淅淅瀝瀝的雨聲傳來，但這處正在露天聚餐的小屋子卻沒掉下一滴雨來。
“我可以讓這裏的任何地方下黑色的雨，普通的雨，也可以讓這裏永遠都不下雨。”
天災領域有自己的天災規則，且只適用自己的規則。這也是她們這座小島不怕海上風暴的原因之一。
黑雨作為媒介，每下一次都可以感染所有沾到它的活物，這種能力使用起來負擔很大，不然以“老白”那陰毒的心思，只要持續不斷的下雨，很快就能徹底解決掉島上所有的人。
說到老白，蔣苗苗突然問了一個問題。
“悅悅姐，你之前為什麽要問我秦光的職業？”
秦光是A棟當年分裂的導火線，他覺醒的能力非常奇怪，將變成怪物的母親掏心後，他反而化身紅皮怪物，居然在意識清醒的情況下，成功逃走。
但這家夥在白光世界逃竄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過了，蔣苗苗不明白悅悅姐為什麽突然提起他，而且是在當時外敵來犯十分緊急的情況下。
白悅溪卻沒回答這個問題，而是看向李一鳴：“還記得地下城的醫生嗎？”
她慢悠悠道：“醫生和老白是一個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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